正红旗大帐内,通传的斥候进进出出。
“报!多罗郡王,楚军已攻下绿营二营,二营参将杨承德战死……”
一名旗兵汇报完,又有旗兵入帐汇报道:“楚军已转向南面攻三营……”
阿礼达并不惊讶,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衣甲,又将头盔带上,方才讥笑起来:“这些汉人果然都是废物。皇上组建汉八旗还不够,如今还要组建绿营,汉人能打什么仗?”
勒克德浑便道:“先让绿营消耗楚军的兵力也好。”
勒克德浑此时也是刚赶过来,他是萨哈廉的次子,阿礼达的弟弟,时年二十五岁,有个固山贝子的爵位在身上。
“也是。”阿礼达不屑道:“便让这些汉人先自相残杀。一群废物和一群顽固。”
兄弟二人出了帐,走上高台,目光看去只见围城的绿营阵线如一条长蛇,而关宁铁骑像一把匕首试图分割着绿营的阵列,使之首尾不得呼应。
但只要绿营收扰起来,便能如蛇一般盘绕起来,将关宁铁骑围住。
更主要的是,正红旗的五千人还未动。这是这只蛇的蛇头所在,带着最锋利的毒牙……
阿礼达并不认为秦成业有能力打败自己,因而显得颇为轻松。
“丢了一营绿营兵,死了一个杨承德,这都不算什么。这样降兵降将哪里都有,不值钱。只要今晚我们能留住秦成业,这四万绿营死干净也不亏。”
勒克德浑道:“但秦成业不直攻我正红旗大营,怕是想打得绿营溃散,冲乱我们的阵线。”
“让他来。”阿礼达冷笑道:“到时他们骑兵的速度提不起来,我满州勇士的弓箭却还可以射他。”
他看着战况,忽然拍了拍勒克德浑的肩,指着远处道:“看到松山了吗?我曾经在那里斩楚军千四百余首级,但还不够。我这个多罗郡王是承袭的阿玛的爵位,皇上信任我们阿玛,可惜他走得早。宗氏中除了睿亲王没人看得起我们,觉得我们是靠着父荫才走到这一步。我们要做给他们看看,我们不愧是爱新觉罗的子孙。”
阿礼达说着,眼中火光闪动,又道:“今夜秦成业竟然敢出来,这是我们绝好的机会。哪怕把正红旗这五千人填进去,也要留住他。明白吗?”
勒克德浑极是认真地看着战场,闻言摇了摇头,道:“阿浑你心太急了,秦成业是老将,用兵老辣,不可轻视。还有,正红旗是我们的根基。玛法派我们来只是围城,若是旗丁折损太多,玛法必定要大怒。”
他口中的‘玛法’指的便是代善。代善几年前被皇太极斥责‘轻视君上,贪财违法,虐待属人’赋闲家居。但事实上,是因他年长位尊而遭到打压。
这种情况下,一旦正红旗兵丁折损过多,对代善而言是极危险的事。
但阿礼达却是冷笑了一下,道:“你放心,我有门道。”
勒克德浑更加不放心起来,问道:“阿浑你有什么门道?”
“总之你知道玛法马上便要重掌大权便是。”
“怎么他从未提过?”
阿礼达笑了笑,愈发有些神秘。
他也不再回答弟弟的问题,一道道指令发下,勒令绿营将关宁铁骑围住。
战场上,却见关宁铁骑的大鱼鳞阵终于又有了变化,大前卫向南支援入围的前锋兵马。而左前卫与右前卫竟是突然调头,攻向东面……
此时远远望去,绿营像一只不断在缩短、肚子不停在变大的蛇。而铁宁铁骑像是要被它裹进腹中的一只猎物。
但这一变阵,就仿佛这只猎物舍弃了自己的头,把身体从蛇腹中抽出来。
勒克德浑眉头一皱,喃喃道:“他们要做什么?要抛下前锋军?那又为何又派前卫支援?这不是让这些人送死吗?”
阿礼达目光灼灼,冷哼道:“不会想跑吧?”
“他们难道觉得凭前锋的五千人、前卫的三千人,就能挡得住我们绿营的四万人围攻?秦成业不该如此自大……”
下一刻,勒克德浑突然喊道:“是要攻我们正红旗!”
“他们不是要击溃绿营来冲垮我们,是拿前锋的骑兵吸引绿营包围。是要直接攻正红旗!”
却见战场上形势突变。
关宁铁骑此时像一大朵云,吸引着长蛇来包围它,堪堪被卷住之际,却又突然散成两朵云。大片的云朵抛下一小片的云朵,化成长枪,直直向蛇头刺过来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