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崇德九年,四月初一,盛京。
城门终于解除了封禁。
因那支入寇的楚骑最近一直活跃在盖州一带,无法再闯入盛京,为避免百姓在城外饥寒交迫,又为补充盛京城内劳力,盛京城开始允许百姓入城。
另外,虽还有一小股楚军在铁岭破坏,终究不过癣疥之疾。
八道城门打开了两道,执戈的清军兵卒严阵以待,城关上弓箭手执弓警备,一派戒备森严。
百姓拖家带口,等待着盘查进城。
“小的名叫羊倌,镶白旗人,这是小的的旗籍文书,小的是在开源做马匹生意的,这次货物被南蛮子抢了,亏大发了……”
一个留着两瞥山羊胡的大汉絮絮叨叨说着,满语颇为流利,说着还哭了起来。
守城门的清兵一把揽过他的头,仔细盯了他的头发一会,骂咧咧道:“你这头不会是新剃的吧?”
“官爷你看,都长出茬了,哪能是新剃的?”
“嘿,进城了再剃一剃,弄光亮些。”
几个清兵又上前将这一行四人搜了身。
四人中有个三十多岁左右的妇人,对这种搜身极有些抗拒,脸上神色显然不太高兴,隐隐还带着些威严。
“老实点!”清兵喝道。
山羊胡的汉子便悄无声息地递了一块碎银子过去,嘴里赔笑道:“臭婆娘不懂事,官爷莫生气。”
“报,搜过身了,并无异常。”
“滚进去吧。”
“谢官爷。”
一行四人进了城,便找了个小客栈安顿下来。
“嘿嘿,盛京城,老子又来了。”山羊胡子嘴里低声念了一句,牵着那妇人进了一间客房。
接着,他瞥了那妇人一眼,贼笑道:“你倒是老实,刚才要敢乱叫,老子一刀捅死你。”
巴特玛璪便一把环住他的腰,低声道:“那你来捅啊。”
羊倌听了眉毛一挑,笑嘻嘻道:“捅不动了,你这女人如狼似虎。”
巴特玛璪伸手在他胸膛上抚过,道:“你才是如狼似虎呢……”
说着,她拉过羊倌的手,念叨道:“世上怎会有这样灵活的手指?”
“笑话,老子是干什么的知道吗?”
羊倌说着,随手提起一个荷包丢在桌上,‘咚’的一声轻响,里面却是银子。
“嘻,野猪皮,敢收老子的银子。”
他从巴特玛璪手中挣开,走到窗户边,透过一丝窗缝观察着街上的情形。
巴特玛璪又想去抱他。
“走开!老子现在没空搭理你。”
被这般喝了一句,巴特玛璪便小心翼翼地走开,坐在榻上,极是老实……
博尔济吉特·巴特玛璪是蒙古人,她本是漠南蒙古林丹可汗的福晋。林丹可汗死后,她在部下的拥护下归顺后金,被皇太极立为侧福晋。没两年,皇太极称帝登基,她便被册封为淑妃。
但她长得并不好看,皇太极一开始也并不愿意娶她。还是代善那一群人劝了许久,皇太极又整整考虑了三天,这才下了决心。
她的蒙古族人和满州人都很高兴,认为这是天作之合,‘皆不胜踊跃欢庆之至矣’,但这是蒙古和满州的天作之合,不是她的。
改嫁的那一刻开始,就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关心她这个人了。
成亲之后,巴特玛璪自然也得不到什么宠幸。
她膝下唯有一个女儿,也是以前和林丹可汗生的,四年前便已被许配给了多尔衮。
从那以后,巴特玛璪独自住在衍庆宫,茕茕孑立,倍感孤寂。
直到那一天,楚军突袭皇宫,火光中,一员大将飞马奔来,一把就将她抢走!
……
“呸,白老虎,你个蠢材,你抢错人了知道吗,这丑娘们要能是大玉儿,老子名字倒着写。”
“贼杀才,就该换老子去。侯爷都说了,大玉儿是‘庄妃’,你看你抢的这个‘输妃’。一个是坐庄的,一个是输的,你说你晦气不晦气?”
“你不认识?你不认识就不会用眼睛看吗?这岁数,这长相,他娘的能是‘满蒙第一美女’吗?”
楚将的破口大骂声中,巴特玛璪感受到的是莫大的屈辱。
——是,科尔沁蒙古是联姻,漠南蒙古是归顺,布木布泰也比自己年轻漂亮……竟连在楚人眼里也只有布木布泰,瞧自己如粪土一般。
再后来,有一双贼兮兮又炯炯有神的眼盯着她。
“老子说句公道话,身段还是可以的。”
当时巴特玛璪抬起头,看向那两撇山羊胡子,不知为何,竟觉得有些……感动。
接着便见一个极好看的少年在远处招了招手,将那山羊胡子唤过去。
两人嘀嘀咕咕了许久之后,羊倌才走回来,一把提起巴特玛璪就离开了楚军的大队伍。
……
这些日子以来,楚军在大清的腹地征战厮杀。